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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千九百零四章 亚瑟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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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迷雾如同锅盖,将望不到边际的湖泊牢牢扣住,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提供着微不足道的视线,举目四望皆是灰蒙蒙一片,如同一个静止的,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死寂世界。

    然而,在某一刻,波澜不兴,死气沉沉的湖面,却骤然亮起了一抹光,如同从黑暗的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少女那一头及膝的,编织成一根粗辫的金发,随着步入湖中,似脱缰的野马散落开来,浮于水面,散落一片金色光熙,在微微泛起的水纹反射下,就如同是太阳的倒影,又似一把金色的利剑,将这个灰蒙蒙的世界一剑划破,因为少女的存在,因为少女的出现,瞬间便有了生机。

    同样在散发着曦光的,那吹弹可破的雪肌,深深隐藏在碧蓝色的湖水下,仅在招手擦拭之间,隐约可窥一二,那是足以和金光媲美的另外一种色泽,雪白,圣洁,诱惑,纯洁,就连清澈的湖水也要自惭形秽,不敢在那无一丝瑕疵的华美肌理上,停留片刻。

    伴随着冷冽的湖水,慢慢沁入心扉,一直闭着双目,似睡非睡的少女,在某一瞬间,终于完全苏醒过来,修长的睫毛轻颤数次后,缓缓睁开。

    那是更胜金熙和白雪的蔚蓝,就犹如,本应该挂在天空上面的无数星光,统统被这双眼睛摄入其中,只剩下灰雾一片,那双蕴含着无限星光的眼眸睁开的刹那,这个死寂的世界便又有了日月星辰,春夏秋冬。

    已经很难用漂亮这种单调的辞藻去形容那双眼眸,里面似乎蕴含着一整个世界的光与暗,能从那璀璨的瞳色当中看到普照世界的光辉,也能从那平静的眼神上面看到统御万物的威严,更能从那冷漠的视线里面,看到屠戮亿万的杀伐。

    当她的眼眸与气势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和漂亮,妩媚,乃至是少女,这些让人心动的华丽辞藻,彻底无缘,她是一名王者,真正的王者,王的身份和属性,过于浓烈霸道,已经彻底掩盖了其同样是惊世绝伦的外貌,以及作为生命体最根本的性别。

    冰冷的湖水,似乎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身为王的少女……不,是身为少女的王,仔细的擦拭着每一寸肌肤,她的眼神却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的眺向远方,甚至穿过了迷雾,穿过了空间和时间束缚。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那层王者的坚固外壳,也在这份冷冽和静谧浸泡下,慢慢打开,让世人能够稍微一睹她作为少女,以及一名容貌冠绝于世的少女,所具备的光芒神采。

    只可惜,眼下并无世人能够目睹这一切,只有一只瑟瑟发抖,怂成了一坨的德鲁伊,躲在树背后,无缘看一眼这足以记载史册,永世流传的珍贵画面。

    在那副威不可侵的王者外壳打开后,冰凉透心的湖水,便逐渐将少女的记忆,带向遥远的过去。

    那是一个愚昧而蛮荒的时代,少女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精灵聚落长大,她似乎和族人们散漫的性格不大一样,喜欢躲起来一个人静静地思考,喜欢问大人们一些似是而非,难以回答的问题。

    唯独相似的地方,便是和所有精灵一样,喜欢探索未知,俗气点就是爱逛。

    然而,在大家眼中,那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精灵少女,毕竟精灵的性格都很独特,非要说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更胜于精灵的容貌。

    直到有一天,聚落被魔物袭击,作为仅存的数名幸存者,看着其余幸存者仇恨,无奈却也习以为常的复杂表情,少女才真正找到一直在寻找的违和感。

    这个世界,不对劲。

    明明精灵拥有冠绝大陆的智慧,悠长的寿命,以及不会输于其他种族的武力,为什么却总是被魔物侵袭杀害?

    强者,为什么反而受制于弱者?

    更进一步的思考,身为弱者,难道就应该被毫无理由的屠戮吗?

    在那个还以部落文明为主的蛮荒时代,少女并没有找到答案,但她却找到了目标。

    想要改变这个奇怪的世界!

    让强者拥有强者该有的尊严,让无辜的弱小能够得到庇护。

    少女就此展开旅行,不断的寻找答案,同时也在不断的变强,逐渐地,她看到了集智慧和力量与一身,看似完美的精灵一族,存在的巨大弊端。

    过度的追寻和崇尚自由,性格极度散漫,随性,放纵。

    能想象,一个精灵聚落有大半土著在外旅行,有大半人是外来的旅者,当外敌入侵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么?

    能想象,精灵聚落的数量几十万,却没有一个聚落的人口超过万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聚落不超过千人?

    这些,全都是精灵的性格所致。

    少女逐渐寻找到了她所能理解的答案。

    没有规则束缚的自由,等同于是毫无尊严的自由,不,那已经无法称之为自由了,身为精灵,少女也渴望着自由,但她对自由的理解和定义,已经和其他精灵截然不同。

    她想要向这个世界,贯彻自己的自由理念。

    她想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大家可以团结在一起,遵守某种规则的精灵部落。

    如同所有的天命之子,凭借着独特的人格魅力和强大的武力,四处推行理念的少女,也渐渐有了一些拥护者,追随者,觉悟者,花费了十多年时间建立起了一个超过十万人的聚落,少女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牺牲一些肆无忌惮的自由,便能得到庇护之所,也逐渐吸引着更多厌恶战斗的精灵加入,哪怕放任下去,数十年,数百年之后,这个聚落也能变得更加庞大,更加完善吧,也再无外敌可以撼动。

    所以,只要遵循渐进的发展下就好了,迟早有一天,精灵文明能在这里开花,结果,作为聚落的开拓者,创造者,少女也将名传千古,流芳百世。

    这样就好了,自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在少女打算放松的某一刻,忽然回忆起了最开始的心愿。

    她想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让这个愚昧无知,蛮荒原始的世界,如同自己的聚落一样归于秩序。强者不受辱,弱者不被欺,人人得而尊严。

    现在,离她真正的愿望,只不过是踏出了一小步而已。

    少女再次燃起斗志,准备用自己的理念征服这片大陆。

    然而要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愿望实现起来有多难。

    建立起精灵的庇护之所,虽然是她的理念,但同时也是许多精灵或是刚刚萌芽,或是有心而无力的诉求,换种说法,就是部落文明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制度改革的条件已经成熟,少女的出现,便是当下一场不可或缺的东风。

    但是,即便没有她的出现,数十年,数百年后,也会有其他人来完成。

    所谓英雄,总是应运而生,生不逢时的英雄也就只能当当打工人了。因此,是时代造就了英雄,而非英雄造就时代。

    少女到目前为止的努力,仿佛在验证着这句话,建立精灵王国,是时代造就英雄,顺应历史,大势所趋,改变世界,就是英雄造就时代。

    在生产力和生产资料都极其底下的条件下,想要强行在侏罗纪世界里推动封建主义,少女手中少了一本马克思主义,自然是不懂其中的难度,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遭遇到了无数当头棒喝。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族人们的不理解,能将这些散漫的家伙凑到一块,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现在还要去【侵略】别人,改变世界?

    但凡点上一碟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我滴族长大人!

    与此同时,也小窥了外界的阻力,在自己的地盘里建立王国,要面对的敌人只不过是那些来打打牙祭的小股外敌或是魔兽。

    而要【说服】整个世界,所要面对的敌人,最小的单位也是一整个种族,势力远非以前那些杂兵喽啰能够比拟。

    譬如说人民的老朋友,早已灭绝作古多时的石头人一族,虽然数量不多,脑子也不好使,但一个小拳拳砸下去,少说也能砸死十个长耳朵。

    且突出一个性格犟,脾气差,语言不通,自认老子天下第一,这是碳基生命和非碳基生命之间必然存在的马里亚纳鸿沟,道理根本说不通,最后只能以(物)理服人,服着服着,人就没了。

    万事开头难,少女面对的开头已经非语言能够形容,那是要将几千年几万年才能走出去的路,压成一步走出去,说白点,就是在和整个时代战斗,与命运长河抗争。

    那并非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力量,即便强如天使巨龙,一样也要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

    精灵史载(已遗失)——

    亚瑟王正一筹莫展,内心烦躁之际,独自于聚落附近的湖边散心解乏,与湖中仙灵偶遇,立誓明愿,而后受赐剑鞘,自此,目之所及,臂之所挥,心之所向,皆为应许之地。

    战胜了时代,谱写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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