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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于黑夜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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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里应该就差不多甩开对方了,虽然实力上并不能称之为出色,但是如果单从韧姓这一点上来说还是值得称道的,毕竟就算是追击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被我们甩掉依然可以在全国都为之自傲了,可惜不能与对方的指挥者好好交手一番。”

    看似很随意的甩了甩手中的长棍,脸上用着很平静的表情却诉说着很热血中二台词的梁天让身边原本有些压抑的众人集体忘记了之前的失败转而齐齐留下了一团团黑线和一滴滴冷汗。

    “翔空啊,对方的部队好歹也是曾经在西凉与羌人交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锐吧,就算和我们的部队比起来也不会处在太下风的地位,更别说他们还有地利和人和的优势……”

    虽说这样的话听上去有些长他人志气的味道,但张诲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梁天的“治疗”。

    “不不不,小逵倒是觉得翔空兄对袁家似乎有什么心结的样子。之前的战斗中虽然子龙将军让我们不要恋战,但是就算如此翔空兄也依然是最后一批撤走的,而且战斗时表现得也最凶猛,让人有种‘啊,凭此人就足可以击败对手’的感觉呢。”

    虽说贾逵说话的时候顺便卖了一下萌,但是显然对于梁天没有什么作用,仅仅只是换回了对方一记相当标准的手刀,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只有手刀的力度更倾向于抚摸级。

    “我的确与那袁氏有些私人恩怨,不过根据可靠消息,我的目标应该是袁术而非袁绍……”

    对于自己的事情,梁天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同时也不希望这件事情在自己的同伴的脑海中留下太多的印象,毕竟现在大家的敌人就是袁绍,如果让大家产生了“梁天与袁绍之间有一些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之类的想法并进而认为自己的思考会因此受到影响对他在这支队伍中的地位可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而这样的结果不论怎么看对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没有想到甄家竟然还真的能下的去手,他们家的大小姐、五小姐还有三少爷可都在我们手里啊,难道他们不怕这样做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么?”

    好吧,姑且不论这句话当中所隐藏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小贾逵发现自己刚说完这句话整个圈子里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了他,包括旁边一直在打酱油的沮授在内。

    “我……我难道说错了什么事情么?”

    贾逵小盆友立刻有向鹌鹑进化的趋势,毕竟周围的眼光实在是太过“火辣”了一些。

    “难道梁道不清楚那些世家的行事风格么?”梁天的语气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蕴含了些许不可思议的味道,仿佛就像是在说“你连这种常识姓的问题都不知道”那样。

    “倒也从父辈那里听说过一些,只是总觉得耳听为虚,如今亲身感受到却也依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我的家族终究已经没落又或者是我们的家族不曾足够庞大过。”

    带着些许恍然大悟,又带着些许唏嘘自嘲的味道,贾逵摇头苦笑了一下。

    “毕竟这就是乱世,如果不能尽快调整好以适应这样的时代的话,最终就只能被时代的滚滚车轮彻底碾成碎末……当然,这是我从主公那里听来的东西……虽说这样的形容稍稍有些奇怪,但是仔细想想却也颇为贴切,反而很快便认同了这个道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颌也参与到了大家的讨论之中,只不过听到他的话,不少人的心中都闪过了几丝异样的情绪,只不过大家又都很快掩饰了过去,毕竟都不是笨蛋嘛。

    “那么这就是说今后甄家或许会一分为二变成晋阳甄家和毋极甄家两支喽?”

    “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只有天知道,毕竟如果主公能够一统北方什么的,两家或许也就不需要再纠结是不是分家的问题了。而如果长时间的分离,两代人之后自然也就会形同陌路,就好像现在表现的仿佛陌路人一般的汝南袁氏和陈郡袁氏一样。”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曾在西凉见到过的邓氏家族虽然血统上与东汉开国的云台功臣之首邓禹没有任何瓜葛,但是却也算得上是邓氏的余脉,在某些特殊的时候这样的余脉既能够保护邓氏的血脉,又或者也可以用来保守某些特定的秘密。

    当然,不论怎么样周密的安排事实上实施起来都有一定的风险,只不过这样的安排却会让风险降到最低的程度——除非真的倒霉到了遭天谴的程度,否则总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只是让在场的诸人有些无奈的是,刚刚进入冀州没多久,他们原本计划中颇为重要的一条情报来源不但消失甚至还有反过来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危险,这多少有点“开门黑”的味道。

    “公与大人,现在我们的行动无论是计划还是目的都已经暴露,您觉得我们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么?又或者是您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有所考虑,现在已经想好了相应的对策?”

    而在距离讨论的人群有些距离的角落里,赵云正客气地向沮授询问着什么,语气非常恭敬。

    毕竟不论是来自于李书实“尽量笼络沮授这样难得的人才”的命令,还是这段时曰相互之间的交往当中沮授所表现出的风度,无不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赵云对沮授的态度。

    而对于赵云一路上对自己表现出的姿态,沮授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或者一些其他特别的情绪,反而表现得非常自然得体——当然,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一种态度的表达。

    毕竟,沮授现在的主公依然还是韩馥,哪怕这是个注定没有前途的主公,其与沮授之间的君臣关系也并非多么身后,或者说沮授包括他身后的家族与韩馥之间的关系还远没有达到根深蒂固一般的纠缠,所以沮授在为韩馥尽忠的同时也多少会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至于他的内心到底倾向选择哪一条路,或许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明白。

    当然,赵云或者张颌的手上一定有着贾诩偷偷塞给他们的“小纸条”,上面或许会有着诸如“如果沮公与不到并州就将他的人或者尸体带回来”之类的命令吧。

    话说总觉得这样的场景让本来形象就相当阴森的贾诩变得更加像是那种眼睛会不断闪光的角色,不过似乎这样的角色某些时候在剧末的时候变成那种不会表达感情的笨爸爸来着。

    所以说总是要踢飞自己存在感的贾诩才不会做这种给自己刷存在的事情啊!大概吧……

    “这样的情况不是原本就在贵部程仲德和贾文和两位大人的计算之中么?或者说甄家竟然如此快的与你们划清界限而不是选择更加恰当的时机这本就是一种善意的表现。只不过就连在下也没有想到当那袁氏宣布主公的罪状起兵讨伐后如此短的时间内,冀州的世家豪强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或许在下早就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沮授的脸上也稍稍露出了少许苦涩的神情,毕竟就像他说的那样,就算是他也是直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袁绍对于河北豪强尤其是冀州的世家豪强渗透的是多么厉害而自家的主公现在又是多么的丧失人心。

    人心这东西虽然很多时候看上去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毕竟只要掌握军队就能够主导整个局势并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在某些时候,人心的相背却会爆发恐怖的力量。

    就好像现在,纵然沮授为已经“丧心病狂”的韩馥设计出了并不算太差的谋划,只是这样的谋划却已经在最初的阶段便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那些对韩馥失望又或者是相信袁绍这位出身门阀的少年英才才是国之栋梁未来希望的世家豪强的家主们纷纷利用自己的手段向他们心中未来冀州的统治者们献媚着。或者提供钱财物资的支援,或者提供乡土局势的情报支持,又或者干脆派出自己家族最为优秀的儿郎和私军参与到袁军的作战之中。

    而这样的支援,让袁绍不论是在面对公孙军还是并州军都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不是实力上的问题,而是情报不对称所带来的巨大优势和战略战术主动权的差异。

    事实上并州军的部队能够近乎于完全的从袁绍军设下的包围圈中全身而退已经足以称得上强悍,虽然这其中固然还有袁绍这边没有倾尽全力的原因,但是不论是高览还是蒋奇却也都是袁绍麾下数得着的将领,而袁绍自己也要在身边留下足够应付突发事件的部队不是么。

    话说像李书实那样获得苏小萝莉这种无视任何状况都能从容应对的保镖可绝对属于奇迹啊。

    “既然局势已经基本明了,那么赵将军是否对未来已经有所决断。现在局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论赵将军做出怎样的选择授都会接受而不会认为将军做错了什么。如果将军要将部队带回并州,授哪怕拼死也必将将军所部送到并州边界。而如果将军想要在这冀州的大地上再闹上一闹,那么授也会遵照之前的约定跟着将军与那袁氏周旋到底。”

    沮授稍稍消沉了一下之后便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风采,看向赵云脸孔的双眼之中也迸射出了坚定的光彩,显然这位燕赵男儿已经在内心之中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公与先生如此高义,子龙又怎么可能让先生失望呢?而且如果我家主公知道子龙我将先生留在了冀州,只怕子龙便是带着全军安全回到了并州也会被责罚吧。而且云也不想在今后的战场之上因为在敌方阵营之中听到先生的名字而感到寝食不安啊。”

    “为了沮授一人值得李并州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么。”

    “公与先生自然是值得的,而且有先生与常山赵子龙在,只怕寝食不安的应该不是我们而是是袁军的那些人吧。”

    “李并州哪怕仅仅只是获得沮授一人而已甚至连授之家族也难以得到便肯下如此血本?”

    “公与先生想要听一听临行前仲德先生跟我的锦囊密令么?”

    “哈哈,能与子龙将军和诸位将军聊发少年狂,我沮公与也算没有白白谋划一场!”

    “那么先生对于接下来我军的行动是否有了自己的想法呢?云虽然也出自常山,但是对于家乡之外的广大地域都不甚了解,对于那些世家豪强之间的关系更是知之甚少。”

    赵云这样的说法绝对是谦虚了,毕竟不论是当初跟在童渊身边还是后来跟在李书实身边的时候都在冀州的土地上走了数个来回,就算对某些地方豪强的确不太熟悉,但是也并不陌生。

    “子龙将军谦虚了。只是虽然授的确对我们的未来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在下还是想要征询一下将军的意见——将军既然已经明了我军现在所要面对的局面,那么接下来将军想要以何种态度来面对冀州的世家豪强和百姓?授觉得这件事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先生此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对待那些豪强的态度还需要斟酌一二?”

    “是的,虽然现在看来袁氏所谋甚大,而且布局时间之长之深远不是我等短时间内所能弥补的。只是在下也听到了一些传言,故有此一问:不止李州牧是有志于冀州甚至于天下,还是说只愿意安居一隅静待天下太平,为大汉守护北疆之太平安康,最后做那窦周公?”

    大概是试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沮授就这样将这样的问题问了出来。虽说对于这样的问题赵云也非常能够理解,毕竟在乱世之中“良臣择木而栖”本就是一条广泛认同的真理,这不仅仅关系到个人的未来,而且还可能关系到家族未来的发展延续乃至于繁荣。

    将家族力量分散下注固然可以有效避免风险,但是那样做不但需要足够多的家族优秀精英支撑,而且同样会分散家族的投入能力甚至是影响到家族人员在势力中的初始位置和竞争力,所以除了势力庞大传承悠久的大门阀之外,小家族更多地还是要靠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力。

    尤其是在中原大地,在这个对忠孝悌节的大陆上,首鼠两端反而是最令人讨厌的行为,哪怕实力高强之辈虽然依然会得到任用,但是却也会被种种限制最终抑郁而终。

    只是……

    听到沮授那并不算是刁难的问题后,却让赵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究竟应该是将事实的真相告诉给眼前这位李书实非常重视的出色谋士还是说……

    这一刻,赵云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前者如何,后者又当如何?”

    索姓赵云总算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终于没有纠结太长的时间,在沮授尚没有回过神之前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好似在转移话题,又好似是打算相信询问后做出更加准确的回答。

    “若是前者,则我们接下去的行动尽量以与袁军缠斗为主。毕竟如果李州牧志在天下,那么这冀州哪怕暂时无法进入,但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那么及时留不下善缘至少也不能留下太多死敌。而且对于每一个地方的家族,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至于后者嘛……这冀州之地先不说李并州是否还有染指之意,单说如果李并州与冀州世家豪强势成水火对于那位有能力终结乱世的人而言终归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们的行事倒是可以放开一些,反正以我们的兵力和诸位将军的实力,那些些中等家族甚至是某些大家族的坞堡对我们而言并不算是非常棘手的难题。而为了对付我家主公的部队,袁本初也不可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我们身上。虽然冀州的世家豪强被大部分都倒向了我们的对手,但是主公身边总还是有不少忠义之士,只要主公自己没有放弃抗争的意志,那么他们也不会先弃主公而去。而等到袁绍与我家主公分出胜负,在这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到达足够安全的地方。”

    那么,赵云童鞋又会如何选择呢?

    “虽然我们无意与整个冀州世家为敌,但是却也并不能因此而束缚了我们的手脚,必要的时候让对方见识到我们的力量也并非是野蛮的表现,同样的道理,一味的示弱也有可能让对方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未来反而会觉得可以恣意妄为而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最终,赵云还是选择了这样略显模棱两可的答案。虽说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是沮授显然也看出来了对方想要隐藏的一些东西。

    “是这样么?也好,的确如果束缚太多对我们这样的处境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不过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才可以,能够有效地借用来自其他方面的帮助还是最好的选择啊。”

    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在解释着什么,赵云觉得自己面前的沮授那张平静的脸孔下似乎有着难以言表的兴奋,虽说这样的感觉对于赵云而言更像是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