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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王嘉先生在上
愁云惨淡……
如果说和早先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明日之星马戏团更加的愁云惨淡了。
而且过去是他们自己在这里发愁, 而这一次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妇人，刚才他们已经从妇人的叫骂声中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让他们来看, 就是那个所谓的小刘易斯太年轻气盛了。
刘易斯作为一个能打出四级刀的铁匠, 虽然也会接一些普通的活儿，可大多还是接的有品质的任务。这种活, 量不大, 工钱多, 唯一的要求就是有期限, 当然, 也不会苛刻。一般都是买卖双方在一起协定的, 大多数都比较宽裕，偶尔有一些赶的急的，也会多给钱。
刘易斯手里，是没有赶的急的活儿的，所以他的家人早先才会虽然提了要求，却也没有十分逼迫。在他们想来，如果明日之星能给他们找来高级神魔之子，那自然一切都不是问题, 如果不能, 那一千金币也足够赔偿了……而且, 说不定他们就能找来能治愈的神魔之子呢？再怎么说, 他们也算是有点关系的！
一家人打算的很好，就是没算到自家儿子是个不受激的。
刘易斯受伤是瞒不住的，就有过去眼红他们家的在后面说风凉话，有的只是说说，有那半大小子就当着面奚落了。什么你们家以后不行了，什么你爹残废了，你们连饭都吃不上了之类的。
刘易斯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但因为刘易斯的手艺也是衣食无忧，对于唯一的儿子更是百般疼爱，这孩子倒没养的怎么暴虐，却非常冲动，此时一听人家这么说，就说哪怕自己父亲不行了，自己也行。于是人家就让他打个四级刀出来，他也是学过打铁的，怎么打这种不一样的工具他父亲也教过他，所以他一个冲动就动起了手，然后，就把客人指定给的一种珍贵材料给毁了……
大多数的四级刀只是说锋利程度，而有一些则还有些特殊要求，比如加入一些魔法物品，当然，这种加入是非常少量的，与其说是在威力上有提升，不如说是在华丽程度上得到改善。这种材料，起到的就是这种作用。本来小刘易斯如果不动用，那么哪怕他做坏了一把四级刀问题也不大，刘易斯家还扛得住，可现在，却是不好对顾客交代了，不说别的，违约金就是一大笔数字，当然，刘易斯家倒不至于拿不出来，再怎么说还是有些家底的，可是，这绝对是一笔让他们肉疼的数字，更何况刘易斯的老婆还觉得这完全就是明日之星的错！
如果不是他们团里的老虎咬了刘易斯，那就不会有人奚落小刘易斯，没有人奚落她儿子，她的儿子怎么会犯这种错？
这笔钱，不能由他们家来赔，就该明日之星来出！
“夫人，您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哈里斯虽然皱着眉，还是好声好气，那妇人却不吃这一套，“强人所难，好啊，你们快把金币还来啊，你们把金币还了，我们这事也能解决了。”
“一千个金币不是小数字，我们正在努力……”
“不是一千！”
“什么？”
“是一千零二十！”
哈里斯一怔，那妇人道：“一千个金币，放到外面是要有利息的，我也不多要，也不说什么利滚利，就一天收你们十枚金币！多一天多十枚，现在过去两天了，就是二十枚！”
“你这算什么？”
“臭婆娘，你这要求也太过份了！”
“你们家那个孩子闯的祸凭什么要我们来负责！”
“自家孩子不教育好，就别怪别人！”
“有你这样的娘，你那孩子还会闯祸！”
……
一听那妇人的话，哈里斯还没说什么，别人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有那性格暴躁的，干脆破口大骂了。那妇人却是不惧，见一个挥舞拳头的，反而迎了上去：“打啊打啊，今天你们动老娘一根手指头，明天就统统进监牢！”
“泼妇，你休想威胁我们，扎西是讲法律的地方！”
“是啊，扎西是讲法律的地方，那我们就走法律好了！我们家刘易斯，是著名铁匠！”她把著名两字咬的很重，“我们就到市政厅，让大人们判判，这件事到底该怎么样！”
一句话，明日之星的众人都没了声音。作为到处游荡的马戏团，他们本来就是最底层人士，对市政厅有本能的畏惧，平时哪怕自己占着理也不想接触，更不要说这次自己理亏了。而几个有些见识的也明白，如果走市政厅也许不会赔这么多钱，可无疑，他们的人要进去……
当时那老虎是莎拉和哈里斯共同看守的，如果要判的话，显然他俩都有问题。莎拉是不说了，大家都不想她有事。哈里斯又是团长，虽然他们团的条件不行，人心也不能说有多齐，可大家对他这个团长并不是太有意见，他们都知道他尽力了，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这个团变的更好，可总是运气不好，总是要好转了，马上就又要倒霉了……
就像这次一样。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有些悻悻的，不过倒没想过是明日之星这个团的问题，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自出生就很少遇到过什么好事。有被父母抛弃的，有父母早逝的，有被拐卖的，他们的人生中充满了背运，也就不觉得这种运气不好算什么了，如果真要说，可能还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其他人。
如果真让他们选择的话，却是宁肯出钱，也不想让其他人去坐牢的——虽然他们连钱也凑不出来。
“现在，赔钱吧！”妇人见自己镇住了他们，倒也没太多得意，只是带了几分冷酷的说着。
“夫人，我们还没有凑齐……”
“那就有多少拿多少！我们这边可是急着用呢！”
一堆人的目光都看向哈里斯，哈里斯叹了口气，转身到自己的帐篷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来却只有一些银币，他又打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这次终于有金币，却只有十多枚。那妇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只有这些？”
“真的是只有这些了，我们才刚买了老虎……”
妇人看着哈里斯，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那行，就先把这些给我吧。”
她说着就把盒子抱在了怀里转身就要离开，哈里斯却道：“夫人，你拿了我们的钱总要有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这钱不是我该拿的？”
“不是，你总要给我们留个条，也好有个凭证。”
“什么凭证？你这里总共也不到二十枚金币，我给你什么凭证？好吧，就当那二十枚的利息抹平了，下面的你们赶快凑吧，那什么老虎赶快卖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走，哈里斯等人面面相觑，有人想去拦，但见哈里斯没有反应，到底没有去伸手，眼见那妇人就要走出去，王嘉叹了口气，“等一下。”
那妇人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王嘉再次道：“请等一下！”
那妇人脚一顿，却依然向前，这次连其他人也看出不对了，小丑的扮演者就在门边，当下就拦住了，他语气就没那么好了：“喂，让你等下听不见吗？”
“老娘急着去还账，你说要等就等了，快些让开！”
“这位夫人恐怕不是去还账，而是要让人来抓我们吧。”
“你胡说什么？”那夫人转过头，“抓你们？抓了你们谁来给我钱啊！”
“夫人早先应该是这么想的，现在，恐怕是另外的想法了。”王嘉说着，慢慢的摇着轮椅出来了。
那妇人脸色一变，挺着腰：“什么？什么另外的想法？”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单名……传，夫人叫我周也可以，传也可以。不知道夫人贵姓，怎么称呼？”
“你有话就说话，管我叫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个称呼会更容易交谈。”
“我没什么要同你说的！”
“还是说说的好，省的大家有什么误会。”
王嘉的态度一直是温和的，语气一直是平缓的，那妇人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当王嘉看过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的尖叫了一声：“误会，我能同你们有什么误会？让快！给给我让开啊！”
“没有是最好的，不过，如果没有的话，夫人又为什么慌忙呢？您这个样子，我只有误会您是想快些离开以方便行事呢。”
那妇人瞪着眼：“什么事？！”
“我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只能猜测一下，也许……就是想找人把我们都抓起来，然后，把马戏团都拍卖了出去。”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一起变了，他们早先是想过抵押，可抵押还是有机会的，可如果被拍卖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一个弄不好，连他们这些人都是要被拍卖的！虽然普通人很少被当做奴隶，可并不是没有！众人看向妇人的目光都不善了起来，妇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那个瘸子的胡言乱语！拍卖？拍卖能卖出多少钱？就你们这个破马戏团怎么也不值一千金币的！我傻了才让人去拍卖！”
众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是啊，他们作为一个整体的时候还能不断的产生钱，可要被拍卖了，就是一锤子买卖，真说起来是不划算的。
“想明白了，想明白还不让开！”
妇人气势汹汹，小丑下意识的就想让开，王嘉又道：“如果不是这个打算，夫人又何必赶的这么匆忙呢？”
“老娘都说了，是去还债还债！”
“其实夫人早先的确是没想过闹到市政厅，也没想过拍卖我们，因为您也许霸道了些，可并不是不讲理。可在刚才，您改变主意了。因为您看到，我们的钱实在是太少了，您不相信我们能在短时间里凑够一千枚金币，而现在，您更等不及了，所以刚才您连数都没数就把这个盒子拿了起来，所以您连个条都没给我们就要离开。您一开始还要算一天十枚利息，可这到最后，却情愿给我们算个大概。我虽然愿意相信您是仁慈的，可您现在的情况，恐怕也不能表现您的仁慈了。”
他每说一句，那妇人脸色就变一分，等他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绿色，到了此时，不用那妇人承认，众人也知道王嘉说对了，当下那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了。有愤怒的有茫然的有委屈的有难过的，因为太过复杂，一时倒没有人爆发，只是都不约而同的向前，下意识的将妇人围了起来。
妇人也害怕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可立刻就被小丑顶了过来，她一咬牙，大声道：
“是，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想拍卖你们！但这是我的错吗？谁让你们太穷了？这么大一个马戏团！还在扎西表演，就这么点钱，你们不觉得丢脸吗？一千枚金币我要的多吗？我告诉你们，一点都不多！我丈夫，打一把刀就能赚十枚金币！十枚！而他，起码一个月能打三把！一年就是三百枚金币！现在你们把他的手弄没了，赔一千枚是最少的。可看看你们这点家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赔完？而现在，我们也非常困难，我们也需要钱！我们也只是普通市民，所以，一切就交给市政厅吧！王嘉先生在上，市政厅会给我们一个公平的判决的！”
众人……
王嘉……
虽然都是无语，但他们此时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王嘉本来嘴边的话一噎，差点要咳嗽出来。
他在上，这是什么鬼？！
“不行！”莎拉道，“不行！”
她一开始声音很小，再说就大了起来：“不行，您不能这么做！明日之星走到这一步非常非常不容易，您这么做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如果您真的需要钱的话，那就把我卖了吧！老虎是我没看好，这是我的责任，我来负责！”
“莎拉！”
“莎拉不行！”
“莎拉你不能这么做。”
“莎拉，我当时也在场，这也是我的责任。”
“我也在旁边看着。”
“还有我。”
“我，当天老虎是我负责打扫的，我也有责任。”
……
众人纷纷说着，片刻竟是整个马戏团都有责任了，王嘉抿了下嘴，看向那边带了几分冷笑的妇人，叹了口气：“您现在就是缺一把四级刀，我们赔您一把，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