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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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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府的厨房里,烟火缭绕,有一个娉婷的身影,正在不停的忙碌着。

    曹府里的人,都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就连仆人见到她,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姜颐知道定是有人暗中吩咐过的,否则就凭她是曹操带回来的人,他们也不敢对自己太过怠慢。

    姜颐也不想去猜测,是谁在和自己过不去。经过梨涓挨打这件事后,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和曹府里的所有人保持距离,她受苦没有什么关系,若是再连累了梨涓,她这一辈子,怕是都会不安心。

    她已经欠了很多人的债了,真的不想再让无辜的人因为她而受到责难。

    她真的再也欠不起债了!

    梨涓受了伤,曹府里不但没有一个人前来问候,甚至连三餐都不再理会。姜颐不想去找丁夫人,便是自己来了厨房,洗手作羹汤。

    她的厨艺很一般,昔年在皇宫的时候,跟着良辰学了一点点。后来被何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便是再也不许她靠近厨房半步。

    母后总说,那些粗活都是下贱的婢子做的事情,她是千金之躯,怎可自降身份?

    所以,有生之年,她只下过一次厨房。

    那一次,她煮了一碗粥,一碗掺了整瓶毒粉的毒粥。然后,她亲手,一点一点,把那碗毒粥,喂进了自己的亲弟弟的嘴里。

    再然后,弟弟的血,落在了她的衣裙上,绽开成一朵朵鲜红色的血花……

    姜颐望着自己手中的粥,记忆一瞬间就飘回了那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那日,她亲眼看着母后在自己的面前饮下毒酒,然后,她又亲手喂着自己的弟弟喝下毒粥……

    心,顿时便痛到撕心裂肺。

    被封存的回忆,再一次被揭开,她的整个心脏,都是鲜血淋漓。那是她一生的痛,一辈子的噩梦。

    一个,她终其一生都不愿再记起的回忆。

    双手在微微颤抖,姜颐望着自己手中的粥,竟是感觉到从心底生出来的恐惧。似乎,她手上捧着的,不是食物,而是剧毒。

    “你在做什么?”冷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曹操缓步上前,却是意外的看到姜颐眼中的惊惧。

    她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可是,此刻她的表情,竟是恐惧到无以复加。

    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渗进了她的灵魂。把她的坚强,击得四分五裂。

    曹操微微一怔,却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却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微颤着的手上捧着的那碗清粥,“这是什么?”

    他伸手接过,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却是被她掌上的冰凉惊到一怵。

    这样的温度,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体温。

    她的全身,就像是结了冰一般,又或者说,她整个人,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坚冰给裹住。

    她冰冷的,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是你做的吗?”曹操端着那碗粥,微微一笑,“真的很难想象的出来,你这样的女子,也能下得厨房?”他望着姜颐的眼神,很温暖,就好像想要融化那层裹住她心脏的寒冰一般。

    他轻轻的嗅了一下那碗粥,“很香呢!”他望着姜颐,扬唇一笑,“这碗粥,就当是我收留你的回报了。”说着,扬起脖子,竟要喝下去。

    “不要……”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猛地响起,刚刚还是木头人一般的姜颐,却是拼命的扑过去,猛地夺下那碗粥,狠狠地将它掼在地上。

    “不能吃的,它有毒,我下了毒,我下了毒……”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呆呆的望着那泼了一地的白粥,面色苍白,嘴里喃喃的说着这一句。

    曹操望着失魂落魄的她,又望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粥,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双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怕,没事的。”

    “粥里有毒,是我亲手下的毒。”姜颐睁大一双迷离的眼,“一大瓶毒粉,我全部倒进去了,我亲手……下的毒。”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曹操的衣袖,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辩儿临死前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乖巧如他,永远都想不到,最后终结他生命的,不是凶神恶煞的董卓,而是他最信任的姜颐皇姐。

    他是她的亲弟弟,可是她却是笑着喂他吃下了剧毒。

    曹操双手撑在她的肩上,垂下脸,静静的望着惊恐无比的姜颐。

    终于,他宽大的手掌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这么害怕,是因为曾经做错了事吗?”

    他望着她的眼睛,带了三分温柔,更有七分疼惜。

    她受过的苦难,真的很多。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却是过的比任何人都凄惨呢!

    上苍让她出生在皇室,那不是一种宠爱,却是一种折磨!

    “心里有魔障,却还是咬牙坚持,我该说你坚强,还是该说你愚蠢呢?”他喃喃轻叹,望着姜颐的眼睛,却是又温柔了几分。“做不到的话,那就放弃吧。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他重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以一种蛊惑的口吻。

    属于他的温暖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身上,让她冰凉刺骨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她穿过曹操的肩膀,看着地上那泼了一地的粥,微微一笑,眼睛却是一阵涩痛。

    她明明知道自从那日以后,她便留下了心结。可是竟然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揭开自己心上那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她以为自己可以克服的,却是没想到再一次将自己弄到崩溃。

    真是个傻子啊!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啊!

    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却是尝到了一抹咸味……

    又哭了吗?

    好像,还是那么软弱呢!

    “你知道吗?”她轻轻开口,望着地上的粥,眼睛没有半分的移动,“我曾经给我弟弟煮过一次粥,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把一整瓶的毒粉全都倒了进去,可是那个傻孩子,却是笑着毫不犹豫的全部吃下去了。”她娓娓说着,好像她口中所说的,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好像那只是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死寂。

    “他真是个傻孩子,是不是?”姜颐仰起头,定定的望着曹操,好像在希冀着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一样。

    她想要曹操告诉她,辩儿真的是个傻孩子。

    傻到,可以那么相信她。相信到,可以笑着喝下她给的毒粥。

    “愿意心甘情愿喝下你给的毒药,他是一个,我也是一个。”曹操那双冷漠薄情的眼睛里,竟是带着几抹落寞。他抚着姜颐的发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本身就是一剂无药可解的毒药?”他的一双幽黑的眼睛,竟透着痴迷,他摸着姜颐发丝的手,越发的温柔,“你给我下了毒,自己竟然浑然不知,你……真的好残忍!”他笑着的眼睛,也是染上了几抹凄然。

    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的眼睛里,竟会流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姜颐望着他,却是无话可说。

    他缓缓松开姜颐,走到那灶台前,望着那锅里已经冷去的粥,“下了毒吗?”他微笑着开口,却是拿起一边的勺子,舀了一勺,转身望着姜颐,“被毒死,也许也是幸福的呢!”他微微笑,竟是将那粥全部吞进肚里。

    他依旧笑着,可是那幽黑一片的眼睛里,竟是多了一抹捉摸不透的深邃。

    姜颐望着他,始终没有开口。

    时间慢慢走过,他们遥遥相望,望断了岁月,却是渡不过情河……

    那粥里,并没有毒,可是曹操却已经毒入肺腑,药石无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