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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誓要拆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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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等人禁不住往后瞧去,果然是姬君漓。

    与初见不同的是,他此刻一袭玄衣,漫步在秋夜的江风里,荻芦花瑟瑟,一步一步踩着落叶而来,步履如风过细浪,苏轼不由赞了声好风采。

    姬君漓走近,先深嗅了一口这鲈鱼的味道。

    “川上烹饪,苏兄好雅兴。”

    风起缁衣,墨发清冷。偏那眉眼,既绝情又深邃,刻骨的饱满,与狠心的凉薄,婉转交织于肃杀之气中,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矛盾又调和,竟有种令人心折之势。

    苏轼叹道:“姬公子好风姿,委实世间难觅。”

    这时被搅扰了的墨友禁不住叫嚷起来:“我看这姬公子分明是鼻子灵光,嗅到味道了,欲来分一杯羹的!子瞻,你可不能轻易妥协!”

    说罢,他又伸着衣袖欲将那锅子一笼,一脸护短吃独食的吝啬,“东西是我的!”

    姬君漓不由好笑,“墨友兄,你这……忒小气了些!”

    墨友望了眼苏轼,苏轼也是哈哈大笑,就是寻礼望过来的目光,也深幽的透着两点无奈与责备。

    墨友这方恋恋不舍地松开袍袖,却仍然心有不甘。

    姬君漓又走近几步,香味愈发浓郁,他脚步一顿,却是微带赧然地说道:“方才墨友兄那么一说,在下倒还真饿了,真想分一杯羹了。”

    “噗——”寻礼终于绷不住了。

    苏轼爽快地把碗碟拿上来,炉火渐熄,他给姬君漓盛了一碗汤,“姬公子尝尝。”

    要说实话,苏轼是个美食家,但凡会品的人,对于美食都有一种享受与需求,所以他既然敢外露,那便一定是美味。姬君漓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不过,要真尝过以后,他却仍是觉得这汤鲜美无比,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若非行家,还真烧不出这样的鱼汤来。

    “苏兄果然好享受。”

    苏轼拂袖而笑,寻礼和墨友已经纷纷开始盛汤了,他却不予理会,反倒转移话题:“今晨与姬公子一别,本以为姬公子飘然超脱之姿,定是平生仅见,后会无期了,却不料……世事当真求一缘字。”

    “实不相瞒,在下神往苏兄已久,所以接近。”

    苏轼道:“不过,姬公子难道当真无所对苏某要求?”

    这话简直过于直白,姬君漓执着碗的手顿了顿,他赧然低笑,“苏兄真是……目光如炬,确实有一山高尺,传闻之中,长约九尺,却可诸多修短变化,丈量青山,实为至宝。在下欲问苏兄求得。可惜,宝物便是宝物,在下贸然而来,还是唐突了。”

    “山高尺?”苏轼却不知,皱眉道,“可丈量青山?”

    墨友和寻礼一对视,也是不信。

    寻礼甚至摇头道:“姬公子之言,匪夷所思,我等若非亲见,实不敢信也。”

    姬君漓失笑,“这宝物现在苏兄府邸之中,也罢,待三位兴尽而返,不妨与在下验一遭?”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苏轼的骨子里却有些佛道思想,对于鬼神之事,也还有几分相信。墨友与寻礼也对这种事有几分好奇心,登即点头。

    “姬公子,快哉!若是真有,我等也算开了眼界了!”

    只不过,他们三人把山高尺当做鬼神之事,有些稀奇荒唐。不过,正常人看来,用尺子来丈量青山,确实匪夷所思,不能尽信。

    鱼汤鲜美,四个人都连喝了几大碗,鱼肉质肥嫩,正到火候,姬君漓尝了几口,觉得今日没将乐湮带出来有点对不住她,待下次定要苏子瞻再亲自下厨补偿她一顿才是。

    苏轼领着姬君漓到了黄州的处所,苏轼初至黄州之时,曾寓居定惠院,现今在黄州置了一所宅子,不甚气派华丽,但小阁清幽,处处青竹绕甸,倒符合苏轼“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的生活情趣与品位。

    其妻姓王,端庄温柔,小名唤作闰之。她来往之时,细枝末节之处也恭谨周到,唯独看向苏轼的眼神,太也隐藏不住那满心的痴缠恋慕。

    姬君漓在正堂坐下,王夫人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茶水,他品了一口,芬芳清冽,茶是粗茶,但回味无穷,单就这点而言已是上品。苏轼对吃颇有心得,对茶道也深有研究,《惠山烹小龙团》中写道:“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可见其对于茶艺的喜爱。

    这人兴趣广博,诗词文赋,书法字画,均有研究。姬君漓偶尔也就会想,苏轼这人究竟还有几分是他不晓得的?

    苏轼想到姬君漓的话,往自己屋中环顾一遭,便又问道:“姬公子,我这宅院布置简单,一目了然,敢问山高尺藏身何处?”

    “唔……”闻言,姬君漓也顺着苏轼的话将这屋子扫了一眼,淡淡地拂了拂手,他道,“苏兄这横梁木委实不错,可惜山高尺若取出,这屋子势必支撑不住,若是宅子坍塌,不知苏兄你可是舍得?”

    这么一来,墨友便不乐意了,“那姬公子你的意思,就是要毁了我子瞻的宅子,然后那破尺子还是你的?”

    “确然,有些不妥。”姬君漓自己也承认。

    他起身在院中踱了几步,返身回来时,折了一枝竹叶,笑容如清风:“苏兄院子里的青竹倒是不错。”

    这话头转移得过于突兀,寻礼墨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独苏轼,沉然看了他一眼,“竹枝我让你摘了,可这房室却未必舍得,姬公子,你这是在激我?”姬君漓这分明就是以齐万物等同视之来要挟他,弄得苏轼有些苦笑两难。

    姬君漓颔首不语,手里把玩着竹枝,翠色黛墨的浓叶旋转着。

    “也罢也罢……”苏轼忽然失笑着推手道,“真真说不过你,你要拆,便拆了罢。”

    “子瞻……”寻礼和墨友一同惊讶。

    便是候在门外的王闰之也不紧错愕,差点便转过身来踏进了房门。

    姬君漓微笑,透着几分乐湮专属的无赖与狡黠,“苏兄,这宅院看着虽然俭朴无华,可我也知道价值不菲的,苏兄当真舍得?”

    “姬公子若要,苏某对区区宅院,倒也不吝。”苏轼这坦荡的胸襟令人折服。

    王闰之的脸色虽然仍然苍白,可她却弯起了一张粉唇,笑靥清婉如水,满眼仰慕。

    姬君漓揖了揖手,“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冒犯了。”

    此刻,寻礼和墨友仍处于惊愕之中,王闰之正偷觑着正襟端坐的苏轼,几乎没有人预料到姬君漓何时出手,可他却已经出手。驯如闪电,疾如厉风。

    照理说,他要拆屋子,自然应当让屋内的人出去,让屋外的人离远点,可是,在他出手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个概念。

    王闰之花容失色。

    墨友和寻礼二人也变了脸色。

    原本正襟端坐的苏轼,略略皱了皱眉,却在极快的瞬间后又恢复了平静,浑然没发生任何事一般。整个房中不动如山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而正在这时,这个屋子陡然剧烈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