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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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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珑还在盯着乐湮瞧,乐湮已经迫不及待地支起轩窗,扶着窗口跳了出去,身形矫捷,脱如脱兔。

    屋内的姬君漓无奈地失笑摇头。

    那捧着托盘的人脸色冰冷,不见有其他表情,乐湮现在见得多了,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姬君漓用纸片制作而成的纸片人,这种纸片人不必碧珑,他的制作手法非常粗糙。就好比女娃造人一样,碧珑是女娲亲手捏出来的,而这小厮则是女娲用藤条甩着泥水落地而化成人性的。

    基本上后者,也就只会听命令行事,一点思想也没有。

    乐湮将那砂锅盖揭开,登时香味更加浓郁,正是芦笋烧鸡。带着一点四川人爱吃的独有的香辣味,还有鸡肉的鲜美味,最难能可贵的是,这芦笋看着火候已经大好,而闻着竟似生的一般,仿佛刚出土般的清新。

    “苏大人好手艺!”

    姬君漓笑了笑,没想到苏轼竟然也会如此观察入微、善解人意。

    乐湮把砂锅捧进屋来,碧珑便摇头带着小厮下去了。

    “漓,要不要也来尝尝?”

    “你吃便好了……”姬君漓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鬓角。

    乐湮的耳根晕红,他极尽目力才能看见耳垂下吊着的一颗小小的痣,平添了几分玲珑韵致的黑痣正是恰到好处的点缀。没留神,竟在她的耳垂便揉了揉。

    乐湮瞪着他,然后捧着砂锅离开。

    苏轼此刻正登楼望远,底下溪流潺潺,清澈可见底,甚至有鱼百许头,往来无所依,水底睡满了日光的倾城影子。

    他倚着巡回朱栏,将手中的饵食一点一点地掷入水中,身边放了个盛鱼食的小罐,兴致十分悠闲。

    王闰之在侍女的陪伴下,撑着一把竹骨伞翩翩拾级而来,清婉的一张面容宛如沾了溪水的梨花。

    她含情脉脉地望了苏轼的背影一眼,侍女于是站到一旁,王闰之已经走进了小楼之中,苏轼看着百鱼争食似乎正得趣儿,浑然没有留意到妻子已经过来了。

    直到王闰之轻声唤道:“官人,时候不早了,饿了么?”

    苏轼一怔,直到回过头来,正见王闰之一袭鹅黄色的雪绡长裙,细臂上挽着一个八宝状的食盒,笑容亲切,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好吧。夫人便与我在这一道用膳吧。”

    食盒打开,都是苏东坡惯爱吃的。

    除了酱肘子外,还有脆皮鸭、青芦鳜鱼,以及饭后的一点小点心。

    苏轼看了眼,突然叹道:“夫人,我委实对你不起。”

    “官人何出此言?”王闰之惊讶。

    “本来你随我一道左迁,路上尽吃了这些流离辗转的苦头,如今,却连安身立命的宅院都不能为你妥当安置。”

    其实,姬君漓毁了那个宅院以后,要设法重建的,苏轼却担忧这怪力乱神之事一旦流传出去,便会引起恐慌,因为承了另一份恩情,便是由姬君漓在城郊买了这样一座宅子。比先前的更加僻静深幽,但人烟稀少,车马稀疏,出门多有不便。虽然妻子喜静,但也怕她觉得日子过于清苦。

    岂料夫人蕙质兰心,竟然笑盈盈道:“人间有味,是清欢也。官人怎知,妾身不是乐在其中呢?”

    人间有味是清欢。

    彼时这阕词苏轼还没有写。他在心底重复了一边,终是深以为知己地对着王闰之点了点头。

    “清欢味道,确实不错。”

    望着自己的妻子,记忆却突然间有些跳脱。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天。

    说实话,那日姬君漓将九尺长的山高尺自房梁中取出之时,他确实看傻过一次。素来沉稳习惯了宁静淡泊的苏轼会傻眼,倒叫旁的人齐齐跟着傻眼了。不过苏轼最终还是恢复淡泊神态,悠然地看着姬君漓将山高尺缩小成了九寸之长。

    房室也是在取出那宛如定海神针般的山高尺之时坍塌的,只不过纷纷往人外处落,竟丝毫没有伤到人,只是荒成了一地废墟。院中的景物损伤也不大,除了那从竹子,保存完好。不过也正是因为竹子被毁了,苏轼这才要搬迁到别处去住。

    苏轼并不晓得山高尺有什么功用,但听姬君漓说来,能丈量青山,想必能量的东西倒不少。只不过,他倒没那个要拿着尺子去测量这些劳什子的兴致,也并不想做个裁缝。

    当即便十分坦然的挥了挥衣袖,将山高尺送出了。

    这东西送得轻巧无比,以至于寻礼和墨友二人简直呆怔。

    最后也不晓得是谁问了一句:“子瞻,你这……毁宅子还送人东西,是何用意?”

    是何用意呢?没有用意,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宁可在乎于姬君漓相识的一段缘,也不在意这所谓的身外之物。他久在官场,对熙熙天下之人看得比谁都透彻,不过皆为一个“利”字而已,身在世俗,便难逃世俗。

    他厌倦这样的世俗。

    从来没有哪一个人询问他当年出眉山、入京畿是否后悔过,他自己扣问过自己。然而说不清。

    他便对自己说,世事多有无常,不如意的太多,放不下会成执念。所以,他自此对大凡东西都十分看得开放得下了。

    墨友和寻礼却不懂。

    最终的分道扬镳,并非是因为他们决意断了与苏子瞻的往来,而是真正感到相形见绌。他们想,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也许他们也会和苏轼一样看得更豁达一点呢?

    没有答案。

    可苏轼这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被贬黄州,只是他人生舛途的一个开始,往后他还会接二连三地左迁。

    不过抱着这样心念的人,何惧终身不回朝廷呢?

    便是最偏最苦的儋州,他也熬得住扛下来了吧。

    毕竟他是苏轼。

    既是苏轼,那便,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