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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醉是入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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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这时候自然是回客栈最好。但好奇心起的司羽烈却不肯这样回去无趣的客栈。他想着这酒若有古怪,定然是要有什么反应的。

    路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奇怪,司羽烈假作不知漠然前行,心中却时刻戒备着在人群中搜寻可疑的身影。

    一座突然新兴的城本就受人瞩目,再加上这座城里要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便更是会引得众人去探寻“真相”。所以司羽烈确定的路线自然不是通往客栈的。

    有时候想寻找到什么答案一定是要有些牺牲的,谈笑这张他假想中的王牌虽然还不到用的时候,但用来做些无关性命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而在方才两人待过的小酒馆里,一黑衣青年倒立着交叠两腿,懒懒问:“卖了一坛?”

    方才给两人拿酒的小二嘿嘿笑道:“卖了卖了,一看就是肥羊,绝对够宰的。”

    倒立的青年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道:“别打鹰的人反被鹰啄瞎了眼。那小个子倒不很紧要,剩下那个却是个利害又记仇的。咱们不过随便玩玩,这世上的事那有什么好沾惹的?要我说,这酒今日卖得不好。”

    小二拿肩膀上的白布在膝盖上拍了拍,嘟了嘟嘴道,“你倒是想得开,既然如此,那之前的酒又是怎么卖掉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坏心眼子,阿呸,山中无老虎猴子称了大王了是吧?”

    青年扑哧一笑道:“难怪你修为总没长进,我看啊,你就一辈子在这当个小二就好了,什么道都不适合你修的。”

    小二黑了脸,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拳头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别以为我辈分排在你后面就要受你天天欺压!日后待主人回来你可不要后悔!哼!”

    那青年一听,更是欢乐,兀自拍着巴掌道:“好哇好哇。真是越来越本了~要说这宛城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人好玩。瞧瞧我们的小二子~谁想到今日他能说话说得这么溜的呢?这又是猴子又是犬的,你莫不是修为退步到连大哥我的本体都看不出来了?”

    小二气得瞪眼,一把将白布扔过去道:“不跟你说。那修士有点眼力,看出酒有问题,嘿嘿,这回可有得热闹看了。”

    黑衣青年一个翻身站直了,双手环胸提了坛酒往里走,边走边道:“晚上又要招惹些嘴馋的家伙来,真是的。这日子还有完没完了……”

    如果司羽烈和谈笑事先有心一些,其实不难发现这个酒馆虽然挂着“酒”的幡旗,可真正进来喝酒的人却很少。酒馆的一角堆着一层层的酒坛子。每一层上都铺了一层干草,一层层上去垒得极高。

    黑衣青年走上楼梯的台阶之前侧身回望那高高垒起的角落,望着那氤氲酒气中静静安置的酒坛子,白得有些过分了的手指扶着阶梯旁的扶手暗暗一紧,再回身又是一脸无所谓的淡漠。

    小二追到楼梯脚下抬头喊道:“喂。晚上你出不出来?”

    “出来……个屁。”黑衣青年走到楼梯顶层可恶地笑着,气得楼下的人直跺脚。“好好,合着不是你卖的酒你就不管了!老子虽然修为没了,感觉可还在的。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回要真的是……你可别来抢功劳!”

    黑衣青年背对着他摆摆手,敷衍道:“恩恩。谁敢跟你抢,你也真是脑子不转,要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怎么还会留到现在?你要疯我可不奉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的那坛可是近年来酿得最好的一坛了……”

    酒好与不好,现在自然得不到印证。由于宛城众人识得那酒坛子,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内情,所以看着谈笑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酒香顺着街道缓缓蔓延。有人立刻觉得恍惚了一下,岁月如流水淌过。有记忆的人悄悄湿了眼眶,泪流满面。

    宛城处于山与山之间,从高空往下看是一片盆地。从宛城出来便是蜿蜒的山路,顺着山路往上走基本能走出这片盆地,往东往南往西往北自然都是随意的事。问题是,要走得出去。

    与进城不同,司羽烈发现出城的路似乎特别地长。

    谈笑毫无察觉地追逐着记忆中的香气,本是冥冥无期的世界,却听到内心深处道了句:“好家伙。”

    魔障被打破了一个缺口,谈笑陡然停下了脚步,虽未完全清醒,但比之前的盲目追逐要好许多。

    真的很香。她心中默念。

    “小娃儿,这坛子里的可是好东西。嘿嘿,有意思了。”

    司羽烈见谈笑不再往前走,脚下一动便到了她的前面。天上正是日渐西沉。司羽烈看了看谈笑的眼,随手捞过酒坛子抱在臂弯之中问道:“方才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一座走不尽的山。”

    谈笑举目四望,突然脸色变了大半。

    蜿蜒不见尽头的山路,往上直通云天,往下便是宛城。天不达,地不通,这并不是入城时的情景,却是她醉眼中看到的情景。

    司羽烈抱着酒坛子往回望,“你可醉得不轻。”

    谈笑心中的声音道:“哪来什么酒,哪里又有醉?醉是幻,幻是气动,心之所系,气随之动,百般滋味皆如俗世,意在一个渡。”

    “你说什么?”司羽烈侧过脑袋。

    谈笑道:“似乎回不去了。”

    司羽烈拍了拍酒坛子,“明月高挂,对月独酌。既然有人有心思招待,我们怎好拂了人的美意?回不去了便回不去了,这宛城果然古怪。”司羽烈说这话时极随意又不屑,到底还是仗着自身修为。

    谈笑脸颊上的红晕淡去,忽地拔出腰间的无骨剑将剑刃对着左手的手心一划,钻心地痛最是让人清醒。

    这时候谈笑明白过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不是醉了,而是入幻了。宛城不是简简单单的城,酒水不是简简单单的酒,有人辛辛苦苦摆了局,总不会一场徒劳空忙一顿。谈笑想不出他们身上有什么让人觊觎的,只除了传闻中的——神器?

    两人在彼此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讯息。在这个看不见前因亦看不到后果的无尽天地里,总有某个地方,或者某个物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

    隐隐中,血气翻动,氤氲着杀戮。